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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水成冰的冬日，腊八节如约而至。
年味渐浓，人们忙着走亲访友，置办年货，鞭炮声星星点点的响起。
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，村里的一条羊肠小道上，有人却发现了一具尸体。
尸体在雪堆旁蜷缩成一团，她身穿藏蓝色棉袄，面色灰白，眼角一条不易察觉的冰柱，能窥见她断气前内心的挣扎与不甘。
民警赶到侦查，迅速下了结论：她，是冻死的。
乡邻们一片哗然，这个时代，居然有被扔在路边活活冻死的人。
眼尖的邻居很快认出，她是村里的高龄老人。
“家里四个儿子，却无人养老，悲哀啊！”
“将亲妈扔在冰天雪地里，畜生不如！”
消息一传十十传百，四名男子姗姗来迟。
面对母亲的惨死，他们抱着手站在一边，满脸写着冷漠。
“这可不关我的事！”
急着撇清的嘴脸，刺伤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。
2
我叫张凤香，今天是腊八节，也是我85岁的生日。
村里连着下了5天的雪，周围的山头披上银装，室外滴水成冰，无论是人还是牲畜，都躲在屋子里猫冬，不愿露头。
临近过年，又是腊八，今天村里头总算有了点人气，一大早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，空气中满是腊八粥的香甜，不少人趁着节日外出办年货，村头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几声零星的鞭炮。
这个月，我住在四儿子家里，他将牛圈隔出一张小床的空间，铺上稻草，这便是我的栖身之所，天冷得邪乎，为了确保珍贵的家庭财产——两头牛安全过冬，老四咬牙买了不少柴火，牛棚有了一些暖意，而我，沾牛的光没有冻死在这个冬日。
你没看错，我有四个儿子，却晚景凄凉，说起这个，浑浊的眼睛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我和老伴儿生在旧社会，一辈子勤勤恳恳，在家中的几亩薄田中挥汗劳作，一口气养大了他们兄弟四个。
半大小子吃穷老子，在最艰难的时候，丈夫卖过血，我偷偷啃过树皮，将家中唯一的粮食全部留给孩子们，我总想着，孩子是最珍贵的财富，长大以后，一定能为我们老两口撑起这个家，幸福总有一天会来临。
等啊等，盼啊盼，儿子们长大了，娶了媳妇儿，生儿育女，我们这个家越来越壮大，我和老伴儿自感任务完成，觉得终于可以等着享福了。
可孩子们也各自有各自的辛苦，今天这个要盖新房，明天那个要置新车，手头一紧，便找上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穷，搜刮我们那点可怜的养老钱，我们这父母，当得难呐！
手心手背都是肉，四个儿子轮番啃老，没有啃出恩情，反倒啃出了仇，他们每个人都怨我和老伴儿偏心其他儿子，一笔糊涂账怎么都算不清，久而久之，兄弟反目成仇，感情甚至不如陌生人。
我常因为自己的教育失败而长吁短叹，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人生惨痛的结局。
五年前，老伴儿撒手人寰，他闭眼之前的半年，生活不能自理，我拖着病弱的身体擦拭擦尿，这个与我相濡以沫一辈子的男人，走的还算体面。
“老太婆，我不放心你啊......”临走前，老伴儿老泪纵横。
“我走了，那四块料指不定怎么对待你呢，叫我怎么闭眼？”
“要是实在过不下去，你就喝农药，*泉路那么长，我等等你，你还能撵上......”
留下这句话，老伴儿与世长辞。
3
四个儿子在接到亲爹的死讯后，分别来匆匆看上一眼，没提一句父亲如何安葬，反而因为家中宅基地与那一点点积蓄的的分配问题，当着中邻居的面大打出手。
最终，村主任出面制止了这一场闹剧，做出决断——分家。
至此，原本人丁兴旺的家分崩离析，他们四人抢房争地，丝毫不肯退让，可我，却成了大家一致推拒的“累赘”。
最终村主任搬出法律，摆事实讲道理，这才定下规矩，四个儿子，一人养我一个月，写下协议，签字画押，这才终止了纷争。
至此，我成了四个儿子家的“流动保姆”，家中的脏活儿累活儿一样不落，甚至还要照管重孙辈，吃尽了苦还是遭人冷眼。
当然，那是我身体还算硬朗的时候。
去年，我因为中风大病一场，挣扎了三个月，才捡回一条命，可是从此只能卧床。
四个儿子的嘴脸，再一次变了。
我知道，我真正意义上成了毫无利用价值的“垃圾”。
4
“妈，午饭来了，吃完赶紧上路，别耽搁。”
四儿子捂着鼻子走进牛棚，扔给我一个馒头之后，匆匆离去。
由于我大小便不能自理，只能常年卧在稻草堆里，气味难闻，也只有同处一室的牛不会嫌弃。
一早，我便闻到了腊八粥的气味，可老四丝毫没有要盛一碗给我尝尝的意思。
事实上，近半年来，在四个儿子家，我几乎没有尝过荤腥。
馒头下肚，我的身上有了一丝丝暖意，老四片刻不肯耽误，在中午12点之前，用一台简陋的板车，将我运往老大家。
两家相距15分钟的路程，但是平时除了交接我的养老，兄弟俩毫无交集。
老四不耐烦的敲门，却吃了闭门羹。
“这个老大，搞什么名堂？”
老四骂骂咧咧，捡起门边的铁锹，不客气的哐哐砸门。
巨大的动静引来了邻居。
“别砸了，你大哥全家一大早，就出门去喝喜酒了。”
邻居同情的看了我一眼，解释道。
“这老奸巨猾的东西！想把老娘砸我手里，没门儿！”
老四怒不可遏，将铁锹摔在地上，又狠狠啐了一口，接着将视线转向我。
“妈，你看到了吧，我们哥儿四个，就数老大阴险，他这是故意玩空城计呢！”
见我默不作声，老四看了看手表。
“晚上丈母娘和小舅子来吃饭，我得赶回去，你坐一会儿，等老大回来给你开门吧。”
撂下这句话，他急急忙忙把我从板车上抱下来，随手放到路边的柴垛上，再不发一言，转身就走。
5
在鲜有人经过的小道上，我坐了整整一个下午。
由于大小便失禁，裤子早已湿透，我瑟瑟发抖，眼巴巴盯着小路的尽头，等待大儿子赶快出现。
我心中明白，大儿子这是故意的，事情还要从一年前说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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